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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楼  发表于: 2024-08-03 00:17

棄劍尋芳蹤

  薛劍秋將杯杯水酒一飲而盡,神色蕭然,對於客棧中的嘈雜之聲充耳不聞。

「十裏墩」一戰,自己集見性大師、了凡師太、熊武生三大高手之力,卻依
然無法傷及花弄蝶的毫毛,回想當時花弄蝶面對四大高手,談笑用兵、輕鬆應付
的情景,薛劍秋心裡頭便已明白,除非師父「神龍劍客」復生,否則單靠一己之
力,根本無法報花弄蝶殺害四位同門弟兄的血海深仇。想到這裡,心中更是憂煩,
禁不住又傾酒入愁腸。

再則由於陸玄霜事件,自己的名聲以及「百劍門」的聲譽,已經受到嚴重的
影響;雖然自己能在「十裏墩」一戰中全身而退,但回到「百劍門」後,卻受到
師叔「驚天神劍」歐陽嘯天嚴厲的斥責,薛劍秋有苦說不出,心中更是鬱鬱。

「驚天神劍」歐陽嘯天跟隨著前門主「神龍劍客」出生入死,始創「百劍門」
不墜之聲譽。十年前「神龍劍客」去世之後,歐陽嘯天心有所感,毅然將「百劍
門」門主之位交給了「神龍劍客」的徒弟薛劍秋接掌,自己則以老臣之心,盡力
輔佐,以慰「神龍劍客」在天之靈。而薛劍秋雖然少年得志,繼承了「神龍劍客」
死後之地位,但畢竟自己是師父及師叔一手所栽培,對於這位提攜自己長大的師
叔,真是如父如師般的尊敬,是以對於師叔的教誨,薛劍秋絕對是聆聽受教,不
敢有絲毫的忤逆。

其實,薛劍秋對於自己的毀譽及委屈,並不很放在心上;四位同門弟兄的血
債,更是誓死必償;他最感到憂愁的,卻是陸玄霜。對於她的荒淫無恥,薛劍秋
以為自己早已看破,再也不會去管這個淫娃蕩婦了。可是回到莆田,已經一個多
月了,自己心中卻時時掛記著她,她那楚楚可憐的神態,始終佔據著他的心田;
尤其是她在「十裏墩」一戰突然失蹤後,薛劍秋的心中更是焦急,擔心她是不是
被壞人擄走了?會不會被欺負?雖然薛劍秋很不願意承認,但他知道,自己已經
深深愛上陸玄霜了。

正值薛劍秋懵懂之際,隔壁桌傳來一陣暴笑聲,薛劍秋循聲望去,看見鄰桌
四座一群男人正在哈哈大笑;以他們的衣著服飾,看得出是一群商賈。

隻聽其中一人笑道:「太有趣了!想不到竟然有這種事?」

另一人道:「秦樓楚館,香 的鮮事本就不少,咱們四處經商,早就聽多
了。」

第三人道:「是啊!妓女為了騙咱們的荷包,什麼甜言蜜語說不出來?什麼
漫天大謊撒不出來?咱們當笑話聽聽就算了,可別認真!」

第四人笑道:「可別像老唐一樣,花了大錢想嫖名妓,結果隻是謠傳而已,
正主兒根本就名不符實!」眾人一緻將目光移向唐姓商人臉上。

唐姓商人臉上一紅,搔頭苦笑道:「也罷也罷!就當花錢買經驗吧!以後你
們若到『福田鎮』的『怡情樓』嫖妓,可別花大錢找一個叫『愛奴』的婊子。她
的姿色馬馬虎虎,床上的功夫也不怎麼高明,可是叫價卻高得嚇人,你們不要像
我一樣被騙了!」薛劍秋聞言大驚,「愛奴」不正是陸玄霜的花名嗎?他冷汗直
流,繼續傾聽。

隻聽得第一人笑道:「虧你在紅塵中打滾,閱人無數,竟會上妓院的龜當?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唐姓商人一臉委屈道:「話不是這麼說,那個叫『愛奴』的妓女真的很有名!
我有幾個江湖中的朋友,他們曾經在『十裏墩』見過她,說她長得又媚又淫蕩,
很多人都想嫖她呢!況且『福田鎮』當地衙門蕭師爺的公子十二少,更是對她贊
不絕口,所以我才甘冒大錢試試的,豈知……唉!」眾人聞言,又是一陣大笑。

薛劍秋聽在耳裡,頓時心痛如絞:「這就對了!果真是她!沒想到……沒想
到她惡性不改,又重操舊業去了!可……可惡!」大怒之餘,呼地一掌拍向桌面,
木桌頓時裂成兩半。客棧眾人看在眼裡,無不驚駭。薛劍秋丟下銀兩,忿然離去。

薛劍秋忿然遊走街頭,行了半晌,不禁心頭一酸:「我薛劍秋忝為百劍門主,
居然會愛上一個不要臉的女人,真是有愧師父及師叔的諄諄教誨……」知道陸玄
霜竟又回到妓院重操舊業,薛劍秋的心靈當真受創極重,真想找個地方痛哭一場。

薛劍秋一臉頹喪,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看到兩名衙門的捕快,押著一名猥
瑣的老翁經過;其中一名捕快冷哼道:「你這個老毛賊,真是惡性不改!以前大
老爺是念在你年紀老邁,不忍判你重刑,沒想到你食髓知味,又去幹那沒本的生
意!哼!這次大老爺若不剁了你雙手,算你本事!」

那老翁老淚縱橫道:「嗚……差爺饒命啊!小的年輕時犯過法作過牢,本想
出獄後好好振作,重新做人的,怎料老伴跟人家跑了,兒子也嫌棄我,不認我這
老父,想要找個工作混口飯吃,卻沒有人肯僱用我,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差爺
您倒是說說看,我若不重操舊業,做那沒本的生意,豈不就餓死街頭、曝 荒野
了?我實在是不得已的,求你們可憐可憐我!放我一馬吧!嗚……」

另一名捕快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去向大老爺求情吧!」

薛劍秋目送緩緩遠去的三人,仔細思量著那老翁的一番自白。突然如有鐵 
般重擊胸口,心中大驚:「對啊!『十裏墩』一戰後,天下人都知道陸姑娘當過
妓女,是個淫娃蕩婦了,每個人都會用有色的眼光看待她。她現在家破人亡,縱
使有心重新開始,她在世人面前,又如何擡得起頭來?天下之大,又有何處得以
安身?重操舊業,隻怕是陸姑娘最不得已的選擇了……」

想通了此節,心中大為釋懷,更對自己的一時失態感到慚愧:「薛劍秋啊薛
劍秋!你雖喜歡著人家,卻不能體會人家的苦處,隻知一味地怨天尤人,自怨自
哀,如果連你都認為人家是淫娃蕩婦,那麼還有誰會相信她呢?」想到這裡,心
中更為激動:「明知她現在身陷火坑,飽受煎熬,我若坐視不管,還算是個人
嗎?」

當下心意已決,毅然趕回百劍門。

「荒唐!胡鬧!」一聲厲斥,震驚了「百劍門」在場的一甘人眾。薛劍秋及
在場的數十名弟子,皆抱著戒慎恐懼、惴惴不安的心情,望著坐在大廳的太師椅
上,發出斥責之聲的人。

隻見這人約六十來歲年紀,灰髮灰須,骨瘦如柴,炯炯有神的雙目嚴厲地瞪
視著雙唇緊閉的薛劍秋。這名老者,正是薛劍秋的師叔「驚天神劍」歐陽嘯天。

隻見歐陽嘯天厲聲道:「你在『十裏墩』出的醜還不夠嗎?你這一鬧,害得
咱們『百劍門』受到武林同道的指責,說你這個門主貪花戀色,幫著一個淫娃蕩
婦瞎出頭。我要你給我好好地反省,你反省了一個多月,現在居然告訴我,要去
把那個女人帶回來?你……你非要把我氣死你才甘心是不是?」原來薛劍秋決
定要把陸玄霜救離苦海,所以回到「百劍門」請示歐陽嘯天,不料竟會遭來一頓
斥責。

薛劍秋見歐陽嘯天氣得滿臉通紅,心中一惴道:「師叔請息怒!劍秋絕不是
貪花戀色,陸姑娘也絕非傳言中的淫娃蕩婦;當初陸姑娘險受『雷霆幫』三名弟
子的淩辱,劍秋這才出手相救,『雷霆幫』不甘名聲受損,這才故意瞎三話四,
指鹿為馬,師叔您萬萬不可相信江湖中的蜚語流言!」

歐陽嘯天冷哼道:「你倒是說得振振有詞!聽說『十裏墩』之上,有人揭發
了那個女人很多不要臉的醜事,那個女人也當眾承認自己是個淫娃蕩婦,這難道
會是假的嗎?當時你也在現場,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薛劍秋咬牙道:「那些醜事,究竟事實真相為何,還有待追查;陸姑娘當眾
承認自己不好,也是受到『雷霆幫』幫主熊武生的逼迫,絕非出於自願!師叔,
陸姑娘絕對不是傳說中的那種女人,請您相信劍秋吧!」

這時,在場一名年輕男子開口說了話:「掌門師兄,你怎麼知道陸玄霜不是
傳說中的那種淫娃蕩婦呢?她身為福州府『威遠鏢局』的大小姐,卻和兩名鏢師
盜寶私奔,累得兩位陸老英雄在官府地牢中羞憤自殺,這可是福州官府公佈的事
實啊!一女配二男,如果連這種女人都 不上是淫娃蕩婦,啊哈,那青樓裡的娼
妓,豈不都稱得上是貞節烈女了?」

薛劍秋狼狽地望著那名開口說話的年輕男子,見他和自己一般年紀,面白唇
紅,眉長過目,正自望著自己冷笑著。眾人均知這名男子,正是歐陽嘯天的獨生
子歐陽河山。他雖然從小和薛劍秋一起長大,卻因為嫉妒薛劍秋年紀輕輕,就接
掌了「百劍門」門主之位,而且父親對自己,也遠不及對薛劍秋的關愛,是以長
久以來,始終對薛劍秋心存不滿,一逮到機會,就要扯他後腿。

薛劍秋感念歐陽嘯天的恩澤,向來對歐陽河山忍讓有加,這時卻也忍不住沖
口說道:「師弟,我和陸姑娘相處過一段時間,我瞭解她的為人,她絕對不是那
種淫蕩的女人!薛劍秋願以生命擔保!」

歐陽河山朝薛劍秋睥睨一視,轉向歐陽嘯天尖聲道:「爹!你瞧瞧咱們這位
掌門人,為了一個不要臉的女人,居然隨隨便便就可以拿生命出來擔保,這豈不
是……」

「河山!你給我住口!」歐陽嘯天叱了一聲,歐陽河山頓時不敢說話,暗地
裡卻朝薛劍秋狠狠地白了一眼。

歐陽嘯天深深地望了薛劍秋一眼,森然道:「陸玄霜是真淫娃也好,是假蕩
婦也罷,她累得咱們『百劍門』名聲受損,卻是不爭的事實,因此我不準任何人
再和這個女人有任何瓜葛!劍秋,當務之急,應該是想辦法為四位慘遭殺害的同
門弟兄報仇雪恨才是!」

薛劍秋見歐陽嘯天下了禁令,頓時急道:「師叔!四位弟兄的大仇,劍秋定
當圖報!然而陸姑娘現在已置身苦海中沉淪,劍秋一日不救陸姑娘,便一日難以
安心,請師叔準許劍秋將陸姑娘贖回吧!」

歐陽嘯天叱道:「男子漢大丈夫!開口閉口都是女人!如何能成大器?我心
意已決,你休得再提!」說罷站起身來,轉身便要往內室而去。

薛劍秋頹然地望著歐陽嘯天的背影,臉上一陣抽搐;突然牙一咬,雙膝一屈,
跪地道:「師叔!無論如何,劍秋非救出陸姑娘不可!師叔的話,劍秋斷難從
命!」

「什……什麼?」歐陽嘯天聞言,不禁緩緩轉了過來。隻見他額上浮冒青
筋,滿臉脹得通紅,沙啞著聲音道:「劍秋,你翅膀硬了!師叔的話,你便不再
聽了!是也不是?」

歐陽河山見父親已然怒極,不禁厲聲道:「薛劍秋!別以為你是門主,就可
以爬到我爹的頭上撒野!我爹能夠造就你,就能夠廢了你!」

薛劍秋斬釘截鐵地朗聲道:「師叔對劍秋恩同再造,劍秋絕不敢心存逆拗!
請師叔念在劍秋救人心切,答應劍秋的請求吧!至於這門主之位,劍秋絕不戀
棧!」

歐陽嘯天聞言,頓時心中一寒,不禁退了兩步,神色黯然道:「好!很好!
想不到你為了那個女人,連門主之位都可以不要;你師父生前辛苦創下的績業,
你也可以視為糞土。你走吧!你這一走,『百劍門』從此便沒了薛劍秋這號人
物!」

薛劍秋向歐陽嘯天拜了三拜,哽咽道:「感謝師叔的多年教誨!劍秋來日定
當圖報!」說罷轉身,便往大門方向走去。

諸位弟子因懾於歐陽嘯天的威嚴,一直不敢開口說話。如今卻爭相叫嚷道:
「門主你別走啊!」「有話好說!凡事可再商量嘛!」「門主!『百劍門』不能
沒有你啊!」「留下來啊!,門主!門主!」

歐陽河山心中一陣竊喜,喜孜孜地望著薛劍秋跨出大門,突然不知道想起了
什麼,朗聲叫道:「薛劍秋!你的青穗劍是本門門主的信物!你可不能帶走!」

薛劍秋聞言一哂,將背上斜背的青穗劍解下,雙手恭敬地將劍放置在「神龍
劍客」的靈位之前,跪地拜了三拜後,便即轉身離開。

眾人如喪考妣地望著歐陽嘯天,隻見歐陽嘯天雙眼凝視著「神龍劍客」的靈
位,口中喃喃自語道:「神龍老大,這就是你收的徒弟嗎?我到今天才知道,這
孩子居然這麼有個性!像!太像了!實在太像了!哈……」突地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見了,無不驚駭。一向嚴肅,不 言笑的歐陽嘯天,居然會當著眾弟子
面前哈哈大笑,莫非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時失去理智了?還有,歐陽嘯天口中
的「像」,究竟是什麼意思?眾人皆搔首皺眉,想不出其中端倪。

當今之世,隻怕沒有人能夠瞭解歐陽嘯天究竟所笑為何了。原來「神龍劍客」
年輕時雙目失明,便是數十年前轟動整個武林的「盲眼神龍」唐聰。「盲眼神龍」
是個豪放不羈,視世俗綱常於無物的英雄人物。自古「正邪不兩立」,可是他不
但正邪皆有結交,還與當年人稱第一大邪派「天地門」門主的女兒姚香蓮,譜出
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戀情。為此,盲眼神龍還把整個武林鬧得天翻地覆,一塌糊塗。

當年武林正派施出詭計,擄走了姚香蓮,藉以壓制「天地門」的勢力。盲眼
神龍得到消息,便即單槍匹馬,勇闖八大門派及丐幫設下的重重關卡,一日之內,
連敗嵩山「少林派」的無根禪師、「武當派」掌門赤陽子、「峨眉派」的了凡師
太、「崆峒派」的蓍宿嚴彤、「崑崙派」掌門一眉道長、「華山派」的劍王馮錫
範、「點蒼派」的無名老人、「青城派」的觀主赫連聲威,以及「丐幫」幫主長
眉神丐,在眾目睽睽之下,救走了姚香蓮,創下武林史上空前絕後的一頁。

如此一來,盲眼神龍便與武林正派的梁子結大了!八派一幫見盲眼神龍罔顧
俠風,竟與邪派妖女結交,遂出資懸賞千萬銀兩,欲取他的項上人頭。消息傳出,
許多正、邪兩派的頂尖高手,紛紛對盲眼神龍採取行動。有些人因此成為盲眼神
龍的劍下亡魂,更有些人欣賞盲眼神龍無拘無束、任意不羈的性格,反倒和他成
了好朋友。「驚天神劍」歐陽嘯天便也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成為盲眼神龍最最忠
實的兄弟。

「驚天神劍」歐陽嘯天當年乃是「華山派」一等一的高手,與洛陽「金刀門」
王老爺子的麽女系有婚約。當年王老爺子耽於名利,要求歐陽嘯天須以盲眼神龍
的項上人頭做為女兒的聘禮,歐陽嘯天別無選擇,隻好抱著必死之心,向盲眼神
龍挑戰。一向個性拘謹、嚴守分際的歐陽嘯天,雖然經過幾次的落敗,卻也逐漸
欣賞盲眼神龍曠達不羈、天地無懼的英雄本色,最後竟不惜淪為「華山派」的棄
徒,也遭到王老爺子解除了婚約,成為盲眼神龍趕也趕不走的跟班。

後來盲眼神龍幫助歐陽嘯天,解除了「華山派」一次險遭滅門的危機,使得
歐陽嘯天與「華山派」前嫌盡釋;又施展連環妙計,讓「金刀門」王老爺子心甘
情願地把麽女許配給歐陽嘯天,有情人終成眷屬,後來才得以生下歐陽河山。

雖然「盲眼神龍」,也就是後來重見光明的「神龍劍客」去世多年,但當年
他為救姚香蓮,不顧毀譽得失,不惜與八派一幫為敵的豪氣,歐陽嘯天如今回想
起來,心中依舊激奮。這對拘謹守份的歐陽嘯天而言,是雖然羨慕,卻永遠也辦
不到的事情。

「神龍劍客」死後,歐陽嘯天肩負起教育薛劍秋的責任。為了報答「神龍劍
客」的種種恩情,他把一切的心血完全投注在薛劍秋的身上。而薛劍秋從小便聽
話懂事,聆聽歐陽嘯天的種種教誨,即便是接任了「百劍門」門主之位,依舊是
對他敬重有加,不曾有絲毫的拂逆,彷彿便是一個小歐陽嘯天。

可是方才薛劍秋為了陸玄霜,不但頂撞了歐陽嘯天,甚至連「百劍門」門主
之位,都可以放棄。歐陽嘯天盛怒之餘,居然在薛劍秋身上,看到了「神龍劍客」
年輕時的影子。回想當年「神龍劍客」不計毀譽,大鬧武林的盛況,歐陽嘯天心
有所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他望著薛劍秋留置在「神龍劍客」靈位前的青穗劍,心中感慨萬千:「難道
……難道這些年來,我竟一直試圖要把一個『神龍劍客』,教育成『驚天神劍』
嗎?唉……」

※ (有關『盲眼神龍』的詳細事跡,於拙作『俠客風雲』、『俠情淚』及『俠客
英雄傳』等俠客三部曲中,有完整記載。)

薛劍秋忍著傷痛離開「百劍門」後,先到附近的兵器 買了把三尺鋼劍,又
到馬市去選購了一匹駿馬後,便立即揮鞭策馬,往西北方向疾馳。

隻要腦海中浮現出陸玄霜遭到嫖客奸辱的情景,薛劍秋便感心急如焚,日夜
不停地趕路,一刻也不能休息。經過了兩天兩夜的趕路,累死了一匹駿馬後,薛
劍秋終於風塵僕僕地來到了「福田鎮」。

初到「福田鎮」已是向晚時分,薛劍秋仍然不做任何的歇息,向人打聽了「怡
情樓」的落處,便隨著熙來攘往的人群進入了「怡情樓」。在一名龜奴的引領之
下,進入一間執事房裡等候「愛奴」的到來。

此時薛劍秋不安地喘著氣,心中碰然有聲。活了二十幾個年頭,這是薛劍秋
第一次上妓院,心情不免緊張;而又要和陸玄霜在這種場合下見面,更感尷尬惶
恐。聽到隔壁執事房裡傳出男女淫穢的呻吟聲,薛劍秋更感心痛:「無論如何,
今天非把陸姑娘帶離這個淫窟不可!」

不久之後,房門「呀」地一聲打了開來,走進一位濃妝 抹、身穿 麗華服
的妙齡女郎。薛劍秋一見不是陸玄霜,忙道:「姑娘,你走錯房間了!」

那名妓女佯裝吃驚道:「走錯房間?不會吧?我在這間執事房裡接了三年的
客人,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的!你是第一次來吧?別害羞,我會弄得你很舒服的
……」說罷褪去了身上的華服,僅穿著半透明的肚兜褻褲,一臉淫蕩的神情向薛
劍秋靠近。

薛劍秋滿臉通紅,退步道:「姑娘別這樣!我找的是『愛奴』姑娘,不是
你!」

那妓女吃吃笑道:「我就是『愛奴』啊!」

薛劍秋皺眉道:「你是『愛奴』?別唬我!『愛奴』長的不是你這樣子,請
『愛奴』姑娘出來一見好嗎?」

那妓女白眼一翻道:「我說我就是『愛奴』,你怎麼不相信?我可警告你,
銀兩你已經付了,現在發現找錯對象想退費,已經來不及了!」

薛劍秋道:「錢我不在乎,我隻想見『愛奴』姑娘一面,如果你真的叫『愛
奴』,那我要找的可能是另一位『愛奴』姑娘!」

那妓女沒氣地答道:「咱們『怡情樓』就隻有我這一位『愛奴』,沒有第二
個啦!」

薛劍秋驚道:「這怎麼可能?聽說她蠻有名的。她本名叫『陸玄霜』,大概
十八歲年紀……」

那妓女啐道:「哦!原來你找的是『她』啊!早說嘛!我說奇怪,最近大家
都來找『愛奴』,怎麼見到我都一臉的失望,原來要找的都是那個小賤人,啐!」

薛劍秋急道:「你知道她?她人在哪裡?快帶我去找她!」

那妓女冷笑道:「找?哪兒找?那個賤人早就逃走了!」

薛劍秋道:「這麼說,她……她沒再回來過?」

那妓女道:「公子爺,你可真愛說笑!咱們賣身青樓,還不是都有不得已的
苦衷?誰不期盼早日贖身從良呢?那個賤人運氣好,有辦法從這裡逃出去,贖身
費都免了,現在她躲得遠遠的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又回來重操舊業呢?」

薛劍秋點點頭,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失望。陸玄霜總算沒有重操舊業,幹那
淫蕩無恥的勾當,所以欣慰;失望的是,唯一的線索就這麼斷了,天下之大,要
如何能找到她呢?

那妓女也不知何時脫下了身上的肚兜,一對白膩豐腴的乳房在薛劍秋胸膛上
摩擦著,淫蕩地笑道:「公子爺,您錢都付了,不玩白不玩,我的功夫可不比那
個『愛奴』差哦!來嘛……」伸手便往薛劍秋的褲襠抓去。

薛劍秋悚然大驚,叫道:「住手!」雙掌用力便把那妓女推開。那妓女頓時
向後飛射出去,整個身子撞上了牆壁,痛得她哇哇叫道:「反了反了!快來人喔!
客人打人羅!」

頓時便有一群男女闖了進來,幾名彪悍的保鏢立即揮拳往薛劍秋身上招呼。
薛劍秋橫腿一掃,將迎面而來的保鏢一個個 了出去。保鏢們見薛劍秋是個會家
子,再也不敢空手拚鬥。這時一名龜奴拿了幾把破風刀進來,發給在場每一位保
鏢。保鏢們兵器在手,宛如得有神助,各個揮刀向薛劍秋步步逼近,口中不時發
出咒罵之聲。

這時,綠芹花和塗總管聞訊趕了過來。綠芹花忙叱道:「住手!住手!」

那妓女一見到綠芹花,立即哇哇叫道:「芹姨芹姨!您要替人家作作主!這
位客人胡亂打人,把人家都打傷了,可能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接客,叫他賠償我
的損失,否則別讓他好手好腳地離開!」

綠芹花見到薛劍秋,頓時臉色一弛,轉身向那妓女道:「叫你不要改名叫
『愛奴』,你偏不聽,這會兒吃足苦頭了吧?」向眾人道:「這件事我來處理,
你們通通出去!快一點!」

塗總管立即向眾人拍拍手,叫道:「好啦好啦!沒事啦!通通出去!通通出
去!」眾人這才一哄而散,走了出去。那名妓女一臉委屈,鼓著腮幫子道:「還
不都有兩團肉一個洞,怎麼會差這麼多?看來我還是改回原來的花名『春枝』,
生意會比較好吧?」

當塗總管也跟著出去把門帶上後,綠芹花轉身笑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百
劍門』薛門主,今天竟會光臨敝館,真是倍感蓬蓽生輝!」

薛劍秋見這老鴇居然能認出自己,倍感驚訝,不禁開口問道:「在下不曾於
秦樓楚館中出沒,不知大娘怎地認出在下?」

綠芹花失聲笑道:「你叫我什麼?大娘?哈!我可沒這麼老。我叫『綠芹
花』,大家都管我叫『芹姨』。你『百劍門』薛門主本就名滿天下,最近又在
『十裏墩』出盡了風頭,很多蒞臨敝館的江湖中人,都曾提起過您呢!我想不認
識你都很難……」話畢不禁咳了兩聲。

薛劍秋見這老鴇隻是擡 ,便也不再多言,抱拳道:「若芹姨沒別的指教,
薛某告退了……」便往房門方向走去。

綠芹花也不阻攔,隻是輕咳兩聲,笑道:「怎麼?你不想找愛奴了嗎?」

薛劍秋聞言一驚,倏地轉身緊抓芹姨的雙肩,顫聲道:「什麼?難道你知道
陸姑娘的行蹤?快……快告訴我!快告訴我!」

綠芹花見薛劍秋激動異常,不禁失聲笑道:「冷靜點!你把我弄疼了!」薛
劍秋聞言,這才發現自己失態,急忙放開雙手,滿臉通紅。

芹姨禁不住撫胸咳了兩聲,隨即說道:「你找愛奴幹什麼?」

薛劍秋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要在她身邊保護她!免得她被人欺負!」

「哦?」芹姨促狹道:「她隻不過是個妓女,是個淫娃蕩婦罷了,你對她這
麼好……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薛劍秋斬釘截鐵地答道:「告訴你!陸姑娘她絕不是個淫娃蕩婦!或許她以
前當過妓女,但是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逼她操此賤業!因為我會在她身邊
保護她!我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要她快快樂樂地活下去!不再被人蹂躪,被人
瞧不起……」

綠芹花見薛劍秋表情真誠,語氣堅定,思考了半晌,便即說道:「你是堂堂
『百劍門』門主耶!和她在一起……不怕遭人非議嗎?你應該知道,『十裏墩』
之約後,你們『百劍門』的聲譽,已經被愛奴給拖垮了……」

薛劍秋哈哈笑道:「你放心吧!就算我和陸姑娘在一起,也不再會影響『百
劍門』的聲譽了!」

綠芹花又咳了兩聲,皺眉道:「此話怎講?」

薛劍秋臉色一變,低頭苦笑道:「因為……我已經退出『百劍門了』……」
綠芹花聞言大驚,頓時喉頭一甜,咳嗽不止。

薛劍秋見芹姨咳得厲害,不禁關心道:「芹姨,你還好吧?看來你病得不
輕……」

綠芹花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臉色蒼白,撫心問道:「你……你方才說,你
退出了『百劍門』?這是為什麼?總……總不會是為了愛奴吧?」

薛劍秋頓時臉上一紅,苦笑道:「隻要能夠救出陸姑娘,便是付出再大的代
價我都願意。」

綠芹花聞言一愕,不禁瞪大雙眼,愣愣地望著薛劍秋,尋思:「真是沒想到
……這個男人,居然為了愛奴,偌大的權勢地位都可以不要……」

薛劍秋見綠芹花正望著自己發呆,便即抱拳道:「芹姨,在下對陸姑娘一片
赤忱,惟天可鑒,請你成全在下,告訴我陸姑娘的下落吧!在下一定會報答你
的!」

綠芹花歎了口氣道:「隻可惜我不知道愛奴現在在哪裡……」

薛劍秋聞言,心情頓時如從萬裏高空往下掉,怫然道:「說了半天,原來芹
姨是消遣在下來著。」

綠芹花道:「你別生氣,我是不知道愛奴現在在哪裡,卻沒說我不知道愛奴
的下落……你看!」說罷脫下華麗的羅衫,接著反手解開肚兜繫在後腰上的絲帶。

薛劍秋頓時臉色脹得通紅,囁嚅道:「芹……芹姨,你這是幹什麼?」

隻見綠芹花解開絲帶後,伸手將肚兜往上一拉,露出了雪白的小腹及豐滿的
乳房。


十一、棄劍尋芳蹤(下)

綠芹花道:「你別害羞,睜大眼睛瞧一瞧。」

薛劍秋難為情地偷偷向前一眺,頓時呆了半晌。隻見綠芹花的胸口,留著一
個偌大的黑色掌印。薛劍秋大驚道:「這……這是……混元掌……」

綠芹花微微一哂,邊將自己的衣服穿置妥當,邊說道:「你不錯嘛!連『混
元掌』你都辨得出,真不虧是『百劍門』的門主,『神龍劍客』的愛徒。」不禁
又輕咳了幾聲。

薛劍秋流著冷汗道:「『混元掌』……這是關外一種藥石無解的歹毒武功,
江湖傳言:『身中混元掌,百日咳下亡。』除非有個內力深厚的人,能將功毒逼
出體外,否則中掌者咳了百日之後,便會竭血而死;武功修為不高者,那更是一
掌斃命。你中掌後居然還能活命,看來你不但懂得武功,而且想必功力不弱。
你……你絕非僅是妓院裡的鴇母而已,你究竟是什麼身份啊?」

綠芹花笑道:「我是什麼身份並不重要。不瞞你說,『十裏墩』一戰後,陸
玄霜所以會突然失蹤,便是我將她帶走的!」

薛劍秋急道:「那她現在人呢?」

綠芹花道:「稍安勿躁!你且聽我說。其實,你和熊武生的『十裏墩』之約,
我當時也在場,所以方纔我才能一眼認出你。當時的情況你也相當清楚,陸玄霜
飽受欺淩,我若不找機會將她帶走,難道還留著她繼續受辱嗎?」

薛劍秋聞言,不禁一臉歉疚道:「這點倒是我疏忽了……」

綠芹花續道:「後來表面上我雖和她分手了,事實上卻一直在暗中保護著她。
可憐的孩子,長得太嬌美了,這一路上,不知受到多少男人的覬覦,還好大都給
我暗中打發了。」

薛劍秋微一遲疑,便即開口問道:「你……是否可以告訴我……這一路上她
欲往何方?」

綠芹花朝薛劍秋的臉上盯了半晌,苦笑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可能會好
過一點……」

薛劍秋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頓時臉上一沉,道:「我明白了……」

綠芹花正色道:「我知道你心裡頭不舒坦,但她也是迫於現實環境所逼,不
得不如此,你若是真心喜歡她,就不應該放在心上。」

薛劍秋輕歎一聲,神色黯然道:「在下便是明白陸姑娘的處境,今日才會來
到此地尋她。我不會怪她,我隻是覺得心疼,她的命運,為何如此乖戾?」

綠芹花咬牙道:「倘若她能順利來到這裡,雖然免不了又要送往迎來,但起
碼我還能就近照顧她。可是……可是卻偏偏在途中出了亂子……」

薛劍秋大驚,急道:「出了什麼亂子?陸姑娘人呢?」

綠芹花蹙眉道:「當陸玄霜行經這附近的官道時,突然出現了一批 面客,
圍阻了她的去路。我見他們來意不善,便立即挺身相救,我以為他們不過又是一
群想要染指陸玄霜的渾漢罷了,沒想到交起手來,各個武功高強;尤其是為首的
一個矮個子,根基相當深厚,我力戰不敵,中了他一掌,留下了胸口這個黑色掌
印……」

薛劍秋聽得面色凝重,道:「這麼說來,陸姑娘是被這些 面客擄走了?」

綠芹花咳了幾聲,點頭道:「沒錯!這群武功高強的人,究竟是何派何門?
他們擄走陸玄霜的目的是什麼?這些疑問,就有待薛掌門……對不起……薛大俠
你的追查了。」

薛劍秋哼道:「不管他們出自何派,目的為何,在下便是拼了性命,也非要
將陸姑娘從他們的手中救出不可!」

綠芹花道:「他們相當厲害,尤其是那個矮個子,你需得小心提防他的『混
元掌』!」

薛劍秋抱拳道:「在下明白!多謝指點!」見到綠芹花又咳了幾聲,忙道:
「你傷勢不輕,在下不自量力,願意試試幫你逼出功毒!」

「不用了……」綠芹花苦笑道:「我自有化解之法,多謝薛大俠的好意!
不過……還望薛大俠成全一事。」

薛劍秋道:「請說!」

綠芹花道:「薛大俠日後若是見到了她,千萬不可向她透露,這一路上保護
她的那個 面女子,便是我綠芹花。至於原因為何,薛大俠你就不必多問了。」

薛劍秋知她必有難言之隱,也就不再多問,答謝幾句後,便即離開了「怡情
樓」。

薛劍秋心情低沉,身體疲憊,眼見夜空高掛明月,便即找了家客棧過夜。雖
然經過了兩日夜不眠不休地趕路,但卻是目難 眼,食難下 。他雙掌枕於腦後,
仰躺床上發著呆。雖然有了陸玄霜的下落,但薛劍秋畢竟不曾聽說中原武林中,
有哪一號人物曾經練過「混元掌」,人海茫茫,真不知從何尋起。一想到陸玄霜
可能在某一個角落正自受苦受難,薛劍秋心頭一酸,不禁愴然歎道:「陸姑娘!
你在哪裡啊?陸姑娘……」

突然房門外傳來店小二的叫門聲,薛劍秋應了門,隻見一個體格壯碩的店小
二端了一大盤酒菜走進來。薛劍秋道:「小二哥,我沒叫酒菜啊!是不是送錯
了?」

店小二將酒菜往桌上一放,哈腰笑臉道:「客倌,您這幾天日夜奔波,也該
餓了吧?小的為您準備了這些酒菜,您就趁熱吃吧!這酒是上好的白乾,小的幫
您斟著。」說罷,便將酒壺裡的白乾倒入酒杯中。

薛劍秋微微一哂,將酒杯湊近鼻子聞了半晌,笑道:「好酒!」將酒杯舉向
店小二道:「你喝!」

店小二呆了半晌,隨即擠出笑臉道:「哈,這是專為客倌您準備的酒菜,還
是您喝吧!」

薛劍秋冷哼一聲,突然伸指輕點店小二的「 中穴」。店小二閃躲不及,頓
時整個人定住不動。店小二苦笑道:「客……客倌,您這是幹什麼?」

薛劍秋冷然道:「這種跳樑小醜的下流把戲,休想唬得了薛劍秋!說!是誰
派你來的?」

店小二頓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囁嚅道:「這……客……客倌,小的不懂您
在說些什麼……」

薛劍秋皺眉道:「不說嗎?好!我也懶得跟你囉嗦!」便舉杯湊向店小二的
唇邊。

店小二頓時臉上一陣慘白,哇哇叫道:「我說我說!薛大俠饒命啊!」

薛劍秋叱道:「快說!」

店小二哭喪著臉道:「是……是熊老大派我來的……」

薛劍秋狐疑道:「熊老大?誰是熊老大?為何派你來暗算薛某?」

店小二道:「熊老大是咱們的大當家,名叫熊文浩,外號『笑面虎』。小的
隻是聽他命令,在酒菜中下毒,至於他跟薛大俠你有什麼過節,小的確實不知!」

「熊文浩?笑面虎?」薛劍秋行走江湖,似乎不曾聽說過這號人物,怎會突
然派人來毒殺自己呢?薛劍秋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店小二怯怯地問道:「薛……薛大俠,這酒菜中下的毒,乃是『七步鎖喉
散』,無色無味,融於酒菜之中,根本無法察覺。可是您……您是怎麼識破的?」

薛劍秋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七步鎖喉散』確實難以察覺,
哼,是你破綻太多,自己穿梆了。」

店小二強聲道:「這怎麼可能?哪裡穿梆了?」

薛劍秋道:「好!我便讓你心服口服!第一,這家客棧共有一名掌櫃,四位
小二哥,容貌形體我都約略記得。哼!根本沒有你這號人物!」

那店小二咋舌道:「你……你觀察得這麼仔細?」

薛劍秋道:「行走江湖,若不時時提高警覺,明察秋毫,便是有十條命也不
夠活!」店小二臉色一沉,黯然不語。

薛劍秋又道:「第二,看你身強體壯,虯筋栗肉的,而且太陽穴也微微鼓起,
顯然是個武功內力皆不算弱的會家子,這樣的人,竟然會在這種小客棧當差,你
自己說奇怪不奇怪?」

店小二頓時心中暗罵:「他奶奶的!好厲害的傢夥!早知如此,當初老子便
不應該為了搶功,向熊老大自薦要來暗算他。這下可好了……」

薛劍秋又道:「第三,也是你最大的破綻!方纔你進門時說我『這幾天日夜
奔波,也該餓了吧』。哼!如果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店小二,你怎麼會知道我這幾
天日夜奔波了?所以說,你不但不是這裡的店小二,這兩天你還一直在跟蹤我,
是也不是?」

冒牌店小二頓時心服口服,隻得尷尬笑道:「薛大俠,看來您的名聲,也並
不完全是靠『神龍劍客』打響的,佩服佩服!我知道你一定很想明白,為何我熊
老大要這樣下手毒殺你,不過我隻是人家的屬下,隻管奉命行事而已,所以……
我看這樣吧!你答應不殺我,我便領你去找熊老大,如何?」

薛劍秋笑道:「你挺會談條件的嘛!也好,省得我逼問你。」便伸指點向那
人的「 中穴」。

那人穴道一被解開,登時從懷裡抓了一把粉末 向薛劍秋,大嚷:「去你
的!」立即飛快狂奔出去,躍上了一匹在客棧後門口預先準備的黑馬,頭也不回
地策馬疾馳。

一口氣連奔十餘裏,那人一看薛劍秋並沒有追上來,便立即縱馬向東南方向
奔馳。就這樣過了大約一個時辰,那人縱馬跑到了「崇安縣」外的一個大村鎮。
進入了村鎮,那人繼續策馬向北飛馳。時已邁入三更天,大地闃暗無聲,所以黑
馬奔馳的聲響更顯得響亮。

大約又行了一炷香的時間,隻見前方樹林中挑出的一座豪華大宅由小而大,
逐漸映入眼 。那人咧嘴一笑,正欲叫嚷出聲時,突感背後「靈台穴」一麻,不
禁從馬背上滑落下來,仰天橫躺,四肢動彈不得,想要張嘴呼救,卻也叫不出聲
音。

那人心中正自焦急時,隻見一個背劍的白衣青年走到身旁,對著自己冷笑著,
一塊小石頭在那白衣青年的手中不斷拋起又落下。那人臉色一變再變,心中大
罵:「他奶奶的,薛劍秋!」那名白衣青年正是薛劍秋。

隻見薛劍秋蹲了下來,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很狡猾,不過就是笨了點,我
若不施點計策,讓你引我來此,豈不失了先機,讓你騙得團團轉?」

那人雙眼泛紅,心中盛怒不已,若不是受了禁制,全身動彈不得,還真想站
起身來和薛劍秋大戰三百回合不可。

薛劍秋低聲道:「乖乖地睡吧!」手指一彈,將小石塊射向那人的「 中
穴」。那人雙眼翻白,頓時昏死過去。

薛劍秋將那人拖到旁邊的樹叢裡藏起後,朝前方的大宅一望,隻見大宅朱漆
大門,門旁點炬的火把發出熊熊火光,門上茶杯大小的叩門銅環閃閃發光,門頂
匾額寫著「熊霸天廈」四個金漆大字,門前兩旁一對嘶牙咧嘴的石獅,顯出一股
霸悍之氣。

薛劍秋心中冷哼:「『熊霸天廈』?『雄霸天下』?哼,好狂的口氣!居然
隻派了一個人單槍匹馬來暗算我,你也太小覷薛某了吧?」薛劍秋拍拍二丈高的
圍牆,雙足一點,一躍飛到圍牆之上。

薛劍秋蜷著身體向前一眺,隻見眼前是一個偌大的廣場,廣場前方兀立著好
幾幢雄偉的樓閣,樓閣中的燈光或明或暗,有幾名持刀大漢正自來回踅步巡邏著。

薛劍秋見守衛森嚴,一時無法探查究竟,便即退了下來,沿著圍牆繞到了宅
第的後方,再度躍身飛到圍牆之上,隻見後院闃黑無人,但是西首樓閣的一個房
間燈火通明,從裡面傳出鼎沸的叫鬧聲。

薛劍秋疑道:「搞什麼名堂?」向四周觀望半晌,確定沒有人後,便即一躍
而下,身形電閃地飛奔到吵鬧的房間外,手指沾了唾沫朝窗欞紙上戳了個小洞,
睜眼往裡面望去。

隻見房裡有個高約四、五尺的高台,台上有一對精赤條條的男女,男人從女
人的背後抱著她修長的雙腿,讓她跨坐在自己的懷裡,巨大的肉棒在流滿淫水的
肉瓣中進進出出;女人配合著肉棒的抽插,淫穢地扭動著屁股,豐滿的雙乳隨著
身體的蠕動而上下顫動著,雖然亂髮遮住了女人的臉蛋,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
口中卻不斷發出甜美的哼聲。而台下聚集的十幾名大漢,各個瞪大眼睛盯著台上
男女陰部的結合處,宛如發情的公狗般興奮地叫囂著。

薛劍秋頓時脹紅了臉,隻覺得自己的那話兒迅速膨脹起來,心中不禁暗罵:
「呸!飲食男女,不知羞恥!」薛劍秋在歐陽嘯天多年的教育之下,向來目不視
淫邪之物,耳不聞穢亂之語,從未看過這類妖精打架的場景,如今薛劍秋雖然知
道不該,卻也抵不過強烈的好奇心,忍不住又睜眼繼續看下去。

隻見台上那男子一面挺著肉棒賣力抽插著,一面吐著舌頭從女人背後舔著她
的脖子,再將她的耳垂含在嘴裡吸吮著,雙手揉捏著不斷顫動的豐乳。

那女人無力地低著頭,散亂的長髮將整個臉龐蓋住了,口中不斷發出「啊……
唔……」的浪叫聲。台下的男人興奮地叫嚷著:「好啊!母狗!別忘了扭屁股
啊!」「真是想不到這個女人這麼好色!」「幹死她!幹死她!」「想要吃我的
,就賣力地叫吧!」

台上的男人把懷裡的女人向前一推,女人身體往前一傾,頓時成了狗爬的姿
勢。男人在女人的背後扶著她的腰枝繼續抽插著,嘴裡淫猥地嚷道:「你這隻發
情的母狗,還不求台下的大爺們 你吃肉棒?快啊!」

那女人瘋狂地扭動著美麗的雪白屁股,從嘴裡發出痛苦的哀求聲:「求……
求求你……我要……我要喝水……」

眾人原以為女人會要求把肉棒插入她的嘴裡,想不到竟會要求想喝水。台下
一名男子裸著下體跳到了台上,粗魯地抓住女人後腦的長髮,巨炮般的肉棒不斷
捅著女人的臉道:「嘿!你這個賤女人,這幾天 你喝尿你都不喝,現在渴死了
吧?沒有水啦!你隻能喝尿或者是精液,想解渴就選一樣吧!」台下的男人都異
口同聲地大叫道:「喝尿!喝尿!」

女人不斷被肉棒抽插著,快感和屈辱佔滿了女人的腦海,她近似嗚咽地低泣
道:「我……我要喝精液……我要喝精液……」

那名裸露下體的男人嘿嘿淫笑道:「你還是不願喝尿嗎?好!把嘴巴張開,
我這就 你吃精液!」話畢撥開女人臉上散亂的長髮,讓台下眾人看清楚女人緊
皺雙眉,張開雙唇等待精液射入的痛苦表情。

薛劍秋一看到女人哀愁的面孔,頓時腦袋產生了劇烈的爆炸,耳朵發出嗡嗡
聲響,整個人就這樣呆住了。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薛劍秋一直想要尋找的陸
玄霜。

隻見那個男人一臉狡獪的表情,扶著自己的巨棒將龜頭對準陸玄霜微啟的嘴
巴,突然一道金黃色的水柱由龜頭的縫中噴出,射進陸玄霜的嘴巴裡。

陸玄霜喝到了尿液,不禁大叫一聲想閉上雙唇,不料下顎早已被那個男人扳
住了,根本 不上嘴,隻好淚流滿面地喝下苦澀的尿液。那男人故意將肉棒微微
一抖,金黃色的尿柱頓時從陸玄霜的嘴巴轉而噴 在她那屈辱的臉上。

薛劍秋氣得火冒三丈,額冒青筋,大吼一聲,倏地 門而入。這時台下有幾
個人回頭看見了薛劍秋,頓時大嚷大叫。薛劍秋竄入了人群之中,快拳飛腿,撂
倒了幾個大漢。可是其他人也有了防備,紛紛揮拳往薛劍秋身上招呼。

薛劍秋拳掌並用,和台下眾人大打出手。和眾人拆了數招,薛劍秋發覺這些
大漢各個膂力驚人,武功不弱。薛劍秋心念電轉,頓時背上的鋼劍奪鞘而出。

這時,眾人將薛劍秋團團圍住,幾名大漢揮拳擊向薛劍秋。薛劍秋雙足一點,
飛身在空中翻了個觔鬥,倏地一劍朝台上裸露下體的男人刺出。那男人不躲不閃,
雙掌合十一拍,硬生生接住了刺來的一劍。薛劍秋翻身一腿, 中那人丹田,那
人慘叫一聲,整個身軀向後一撞,撞到了陸玄霜赤裸的身軀。陸玄霜哀叫一聲,
登時不支昏倒。

薛劍秋救人心切,立即一手攬住了陸玄霜的纖腰。原本姦淫陸玄霜的男子這
時發出一聲巨吼,雙掌向薛劍秋使勁吐出,薛劍秋隻覺這人來勢洶洶,頓時左腳
一擡, 向對方雙掌。「碰」的一響,與對方掌力交會,頓時薛劍秋摟著陸玄霜,
如斷線風箏般向房門處飛射而去。

這時,台下眾人紛紛施展拳腳往空中的薛劍秋攻擊。薛劍秋左手摟著陸玄霜
的纖腰,右手長劍不斷往下狂刺猛砍,就這樣順勢飛向門口,飛奔而出。

才剛跨出房門,薛劍秋不禁停下了腳步。隻見前方站著幾名手持火炬的大
漢,中間站著一名身材矮小的花髮老翁,左頰留著一道似乎年代久遠的劍疤,正
自笑吟吟地望著自己,老翁身旁則站著一名 面漢。

這時,原本房內的男人盡皆衝出,將薛劍秋團團圍住了。薛劍秋眼見對方人
多勢眾,而自己不但孤軍一人,又要照顧昏迷的陸玄霜,當真兇險之至,不禁緊
握長劍,小心翼翼地留意著每個人的動態。

隻見一個男子從拿著火炬的人群中竄出,指著薛劍秋破口大罵:「你奶奶的!
就是他!這個卑鄙無恥的薛劍秋,隻會趁別人不注意時點人穴道,一點真本事也
沒有!你奶奶的,有種便和老子單挑看看!」

薛劍秋一眼便即認出,對方正是在客棧中假冒店小二的那名漢子。尋思:「我
點了他的穴道,估計至少也要一個時辰,他才會醒過來。當時我把他藏在隱密處,
別人應該不會發現他的。莫非他自己衝破禁制,提前醒來了?難道……難道他的
功力,竟比我想像中還要高嗎?」眼見眾人各個虯筋栗肉,目露精光,薛劍秋心
中便已瞭然,不久後勢必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隻見那名矮小老翁咭咭笑道:「好啦好啦!恁傻孩子!敗了就敗了嘛!下次
小心點不就得了!」

那名假冒店小二的男子頓時雙拳緊握,嘶牙咧嘴地嚷道:「若是憑著真本事
來打,老子未必會輸!」

那老翁笑道:「兵不厭詐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嗎?我說輸了就輸了,你休得
廢話!」雖然老翁始終笑著臉,但言語中自有一股威嚴,那男子頓時不敢再說下
去,隻能惡狠狠地瞪視著薛劍秋。

老翁向薛劍秋笑道:「你就是『盲眼神龍』的徒弟薛劍秋嗎?不錯嘛!那瞎
子的機智和膽識,你這娃兒倒是都俱備了!」

薛劍秋知道師父年輕時雙目失明,那老翁口中所指的瞎子「盲眼神龍」,正
是自己的師父「神龍劍客」。他見這老翁談笑用兵,儼然為眾人之首,猜想他便
是那位派人來暗殺自己的「熊老大」,便即脫下自己的外衣往赤裸的陸玄霜身上
一遮,隨即抱拳道:「前輩可是人稱『笑面虎』的熊文浩熊前輩?」

那老翁先是微微一愣,轉頭向那假扮店小二的男子瞧了一眼後,便即臉色一
弛,微笑道:「『笑面虎』?哈,當今武林,還聽說過『笑面虎』這號人物的,
已經所剩不多了。不消說,一定是這孩子向你透露的,是也不是?」

薛劍秋道:「晚輩過去確實不曾聽說過前輩的名號,也自忖應該不曾得罪過
前輩,卻不知為何前輩要派人來毒殺晚輩呢?」

熊文浩聽了,不禁咭咭笑道:「毒殺你?咭咭,老夫殺人,還需要用毒嗎?
我不過是派了一個最無能的孩子去考考你罷了。如果簡簡單單就這麼被毒死了,
你怎配做我老朋友的徒弟呢?」

薛劍秋聞言一喜,問道:「聽前輩口氣,前輩可是先師的陳年老友嗎?」

熊文浩促狹笑道:「這當然!這當然!我和令師交情可深了!」指著自己臉
上的劍疤道:「深到令師都忍不住要在老夫臉上留下這一個記號,好讓老夫這輩
子都忘不了他。」

薛劍秋聞言,頓時臉色一沉,心想:「原來是師父生前的仇家。」

隻聽得熊文浩又道:「嘿嘿,老夫幾十年來雖然退居關外,但對於當年令師
的不殺之恩,當真不敢或忘,這次回到中原,正準備好好地『報答』他,卻沒想
到令師命短,十年前便死了。說不得,隻好找你來這裡聚聚了。」

薛劍秋冷哼道:「既然是先師和前輩的宿怨,晚輩自然承擔一切!但不知前
輩為何擄走陸姑娘,又縱容屬下這般羞辱她?」

熊文浩咭咭笑道:「『十裏墩』之約,你這娃兒對這妞兒關懷之情,溢於言
表,想要引你上門,自然要先找這妞兒下手了!我這些孩子們不過是閒來無事,
和這妞玩玩罷了,何來羞辱之有呢?」

薛劍秋怒道:「既然是咱們之間的恩怨,你儘管衝著在下來便是!十幾個大
男人,這般欺負一個弱女子,當真可惡!」

熊文浩輕鬆笑道:「嘿,雖然你那瞎眼師父死了,但他的跟班歐陽嘯天也算
是屬一屬二的高手啊!老夫過去既然吃了一次虧,現在又豈能兵行險著?好不容
易逮到了這個機會,讓你脫離了那老傢夥的庇蔭,老夫自然就要善盡計謀,來個
各個擊破了!待老夫料理了你這個後生小輩,再去尋歐陽嘯天的晦氣。至於那個
小妞嘛……就繼續充當孩子們的玩具吧!」

薛劍秋眉頭一皺,右手鋼劍的劍尖朝地上一指,怒眼瞪視著熊文浩。

熊文浩目光一亮,笑道:「哦,這是『杖中劍法』的起手式,挺像一回事的!
但不知你把『盲眼神龍』的武功學會了幾成?可別讓老夫太失望喔!孩子們,還
等什麼?上去考考他吧!」

眾人一聲歡呼,各個摩拳擦掌,面露邪笑地走近薛劍秋,似乎已把薛劍秋當
成了俎上肉。那個假扮店小二的漢子從人群中竄出,大嚷道:「讓開讓開!這家
夥是老子的!」呼地一拳擊向薛劍秋。

薛劍秋手腕一擡,劍尖倏地指向那漢子的拳頭。那漢子一聲怒叱,化拳為掌,
往薛劍秋的劍面一拍,整支劍頓時偏了開來。「這傢夥果然有點本事!」薛劍秋
心中一喝,手腕微微一抖,整支劍頓時宛如一尾銀色的泥鰍般,繞著那漢子的手
臂盤旋打轉。隻聽得那漢子慘叫一聲,整隻左臂硬生生被卸了下來,頓時血流如
注。

熊文浩看在眼裡,隻是輕撚銀鬚,笑道:「哦,『怒龍之旋』,『杖中劍法』
無窮無盡式第十九招。使得有模有樣的,挺有『盲眼神龍』的架勢,隻可惜若和
當年的正主兒比較起來,那就顯得太過兒戲了。」

眾人一見那大漢失去一臂,不禁又驚又怒。頓時便有幾個漢子施展飛拳快
腿,從四面八方襲向薛劍秋。薛劍秋一見來勢洶洶,頓時翩然轉身,手中鋼劍突
然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地往眾人的手腳上劃去。眾人大吃一驚,萬不料薛劍秋突
然會使出這詭異的一招來,情急之下,紛紛後躍相避,或是狼狽地向後滾出,有
兩人閃避不及,已掛了彩。

熊文浩頓時目光一亮,拍手叫道:「使得好!這是『杖中劍法』第七招『黃
龍過江』!當年『盲眼神龍』便是靠著這招,殺了老夫的好朋友『殺手七人組』。
嘿嘿,七位好哥哥,這次小弟來為你們報仇了……」

這時,熊文浩身邊的 面漢終於開口說道:「熊先生,別玩了,趕快宰了薛
劍秋這傢夥吧!別忘了咱們之間的協議!」

熊文浩擡頭向那 面漢笑道:「小夥子年紀輕輕,就是這麼沉不住氣。你放
心吧!薛劍秋這娃兒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的,你不妨靜觀其變。」

這時,薛劍秋以一擋眾,已和眾人拆了數十招。眾人一開始雖佔了下風,但
因薛劍秋除了奮力戰鬥外,又要兼顧昏迷的陸玄霜,威力大大銳減;而且眾人拳
剛勁猛,底子不弱,車輪戰般分批圍攻薛劍秋,很快地整個情勢逆轉,薛劍秋單
憑手中的三尺鋼劍,已然陷入苦戰。

薛劍秋長劍前劈後砍,猶如疾風驟雨一般,眾人一時之間也難近身,但薛劍
秋心中有數,知道自己若再不思逃退之路,時間一久,難逃落敗之命。但眾人攻
防嚴密,薛劍秋一時之間,也難殺出一條血路。

薛劍秋心念翻轉,以緻手上劍招一弛,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破綻。一個漢子頓
時拍出一掌,正中薛劍秋後腰。薛劍秋忍著疼痛,牙一咬,倏地身形一翻,一劍
疾刺那漢子的咽喉。那漢子身子一低,長劍從頭頂上呼嘯而過。薛劍秋感到五、
六道掌力疾往後背攻至,頓時大吼一聲,身形如陀螺般在原地電轉,突然斜行而
前,長劍橫削直擊,迅捷無比,劍鋒上的一股劍氣微微擴展,眾人見這一招威力
不弱,紛紛不由自主地後退,圍在薛劍秋身周的圈子也跟著漸漸擴大起來。

「咦?」熊文浩看在眼裡,不禁滿臉疑惑地向那 面漢問道:「這招是不是
你……是不是歐陽嘯天的『狂風八劍訣』?」

那 面漢白眼一翻,微慍道:「閒話休提!到底什麼時候要宰了他?」

熊文浩摸著頦下,一臉促狹道:「老夫要看的是『盲眼神龍』的『杖中劍
法』,他使出歐陽嘯天的劍招幹什麼?哦,對了,他那瞎眼師父死得早,他應該
師承歐陽嘯天的武功比較多,隻怕『杖中劍法』隻學會那幾招而已。罷了罷了,
歐陽嘯天的劍招沒什麼看頭,該輪到老夫親自出馬了!」話才說完,突然身形一
閃,一道矮小的影子閃電般棲向薛劍秋。

薛劍秋施展「狂風八劍訣」,劍招一劍快似一劍,風聲呼呼,劍花朵朵。眾
人見他勢如拚命,倒也有些膽怯,攻防之間也不似以往綿密。正當薛劍秋八劍即
將使完,突然感到背後有一道前所未覺的強烈殺氣,薛劍秋心中大驚,暗叫:
「糟了!」迅速翻身回頭,長劍猶不及刺出,隻見前方人影一掌推出,「啪」地
一聲正中薛劍秋的胸口。

薛劍秋頓時連退八步,手撫胸口,感到全身血液一陣翻騰。突然覺得喉頭一
甜,「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薛劍秋以長劍拄地,狼狽地瞪視著發掌的熊文浩,
痛苦地咬牙道:「混……混元掌……」

熊文浩聞言一愣,不禁笑道:「嗯,有見識!連關外的絕學『混元掌』你都
辨得出,果然是『盲眼神龍』的得意弟子。」

眾人見薛劍秋受了重傷,紛紛吆喝鼓噪,摩拳擦掌地靠近薛劍秋,連那被斷
一臂的冒牌店小二也忍不住大聲叫嚷:「宰了他!宰了他!」

薛劍秋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牙一咬,抱著陸玄霜向後躍了一大步,後背抵
住了圍牆,手中鋼劍往地上斜斜一刺,神色傲然地瞪視著眾人。

正當眾人一步一步向薛劍秋靠近時,熊文浩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張口叫道:
「孩子們!小心這招『神龍擺尾』,雙腳別被他給斬了!」

薛劍秋頓時大喝一聲,鋼劍疾向前方一撩,一大塊地皮被薛劍秋一劍撩起。
薛劍秋手腕急速抖動,瞬間便在撩起的地皮上砍了二十多劍,頓時地皮被砍成粉
碎,當場塵土飛揚,一片迷濛。眾人心中大驚,害怕薛劍秋又使出了什麼驚人的
劍招,紛紛向後躍退。薛劍秋見機不可得,當下忍著胸口的疼痛,深深吸了一口
氣,雙足一點,立即從一片濛濛的飛塵中躍起,摟著陸玄霜的身體飛出了圍牆之
外。

那 面客頓時氣得跳腳道:「可惡!怎麼讓薛劍秋逃走了?快給我追啊!」

熊文浩冷笑道:「好小子!和『盲眼神龍』一樣狡猾,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孩子們,快追吧!」

眾人應諾,急忙打開了後院的大門,紛紛跑出後門追殺薛劍秋,後院裡隻留
下了撚鬚微笑的「笑面虎」熊文浩,以及那名怒氣騰騰的神秘 面客。